視覺Podcast-巴基斯坦四年

穆斯塔法(穆): 所以下一班飛機到哪裡去？

托拜西(托): 我在巴基斯坦住了四年。當我抵達時，一位名叫貝娜奇爾·布托(Benazir Buto)的女性政治人物掌權，她的丈夫阿西夫面臨無數的貪汙指控。我在那裡的時候，她的弟弟被暗殺，然後一場軍事政變解除了她的權力。我們組織的老師和員工住在暗殺發生的大街上，所以我的經歷的特點是意識到與緊張的社會政治局勢有關的挑戰。

穆: 我覺得很有趣的是你下一站第一個想講的就是政治，這在講葉門時也是。這是否歸咎於你經營的社交圈傾向於參與當地政治發展的事實？

托: 我會這麼說。我的同事，不管是外國的還是本地的，都對各自國家的政治感興趣並投入了心力。我認識的許多人都在非政府組織工作，他們參與文化發展領域意味著他們通常參與政治和文化領域。因為支持思想與言論自由讓他們志同道合，我們的學生也傾向懷有國際觀的抱負。這催生了許多關於政治的討論。

穆: 你的社交圈當時具有全球視野，但生活在國界和司法管轄區的法律限制下的現實會引發醍醐灌頂的對話，直接地﹑個體地影響了你圈內的個人。你會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在巴基斯坦的那四年呢？

托: 像我有提到，我知道緊張關係有可能變成暴力。巴基斯坦的前一個世代剛經歷完從印度次大陸分裂出來，有很多人從印度遷出，並且和我居住的城市卡拉奇原生的當地人發生衝突，新移民覺得在國家政治中代表不足。基地組織例如蓋達崛起，西方政府對可能引爆的當地暴力衝突不太關心，當地沒有幾項安全協議可言，我感到非常不安。例如屬於我們機構的車輛在司機被綁架後遭到多次劫持，我們被建議不要搭乘豪華轎車，所以我得到一台很舊﹑很小還生鏽的鈴木奧拓(Susuki Alto)。開那輛車使我很低調，從來沒有人打擾我。

穆: 一個歐洲男子不會很可疑嗎？

托: 我安全的長相也許冥冥之中幫助了我。

穆: 像卡拉奇這樣的多種族國家裡的大城市，意味著膚色也許無法說明國籍。像你這樣的高加索人很容易被當成巴基斯坦人，構成這個國家的種族多元複雜。在卡拉奇還有發生什麼嗎？

托: 這座城市活力四射，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連我爸媽都很好奇，跟過來拜訪。

穆: 夜生活或同志圈怎麼樣？

托: 卡拉奇現今的夜生活可能更精采了，當時就只是跟同事吃晚飯。我在那裏沒有交到男朋友。

穆: 關於藝術界和知識分子呢？

托: 我對視覺藝術界的興趣始於巴基斯坦。有很多畫廊，展出當地藝術家的作品。我的組織也經常舉辦藝術展覽。我買的第一幅畫實際上是來自一位巴基斯坦藝術家：一位最終搬到澳洲的建築師。我的品味總讓我傾心於抽象畫。這件特別的作品有幾個可以猜測是人形的抽象人物，深藍色帶有黃色和金色調，紙上壓克力裱玻璃框，現在掛在我英國的住處。藝術和知識領域非常引人入勝。

穆: 我們經常聽到知識分子和作家受到審查事法褻瀆巴基斯坦法律。當時的法律或社會審查制度是否也是這種情況？這讓我想到我們一起參觀杜拜的美術館，嚴法之下當地的藝術家們並沒有讓我這樣的訪客失望，因為他們巧妙地遵循了一條細線，並嘗試遊走於這些法律延伸﹑引用或規避的最廣範圍。

托: 巴基斯坦尤其是卡拉奇人口眾多，在那個年代如果你有管道，你就可以找到任何想要的東西。為了對抗當地文化，不能公開炫耀，但是人們對自由度有更高的期待，只是需要管道。

穆: 國際媒體上的新聞頭條經常報導巴基斯坦迫害自由思想者。

托: 90年代越來越少見了。一個跟我共事的人告訴我，八年前，作家群受到了嚴重的鎮壓，這是事實。然而，那裡的視覺藝術領域已經蓬勃發展。再者，在視覺藝術方面，與書寫相比，信念更容易被巧妙地掩蓋。因此，我認為作家遭受迫害的苦難要大得多。

穆: 在許多國家，當然包括巴基斯坦，掌權者經常以褻瀆法律之名限制言論自由。許多案例中，行使法律不是因為他們本身向統治菁英挑戰，而是訴諸沒有為少數自由思想者爭取表達自我權益的多數人。對此特別針對文學方面，你怎麼看？

托: 敝機構有一個大型圖書館對外開放，我們的確花一番功夫去想如何確保我們安全地開張，也許形式上這就是自我審查。

穆: 是否存在制定此類決策的特定協議？還是每本書籍都斟酌情況決定？

托: 這些決定是與本地的僱員共同討論做出的。倫敦總部本身沒有擬定任何協議。外籍人士和當地員工都參與其中。有一種擔負起組織與社會互動，而不是建立對抗形象的責任使命感。我們必須保持謹慎，使某些書籍可以公開取得。

穆: 好吧，換個話題，你在巴基斯坦有什麼趣事？

托: 剛剛有提到，跟同事晚餐非常多次。儘管有安全疑慮我還是稍微旅遊，我們去了斯瓦特峽谷，那時候比現在安全太多了。那裏也是諾貝爾得獎者馬拉拉的故鄉。現在去那裏旅遊是癡人說夢，當時是絕對的美景。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說的，氣候很惡劣，政治又緊張。有時候我們去海邊，但是為此我們需要聯絡大使館，確保道路順暢還安全管制，大多時間道路封閉。當我們到達海邊或港口，加入當地人行列抓螃蟹或釣魚很好玩。

穆: 社會上大多數人非常保守嗎？

托: 實質上取決於你待在哪塊城區，貧富懸殊令人震驚。

穆: 是呀，我的熟識去過好比孟買這樣的印度主要城市，都注意到社會階層之間對比多麼鮮明顯著：豪華高樓大廈似乎經常位於貧民窟中。我想像這在巴基斯坦非常相似，那裡的富人區通常都在步行範圍之內，就可以看到明顯的貧困跡象。

繼續吧，巴基斯坦待完你去哪裡？

托: 我的下一個派駐在約旦。